第(3/3)页 市电视台记者孙倩的镜头一直跟着。 她举着摄像机的手在抖,雨衣帽子上的水顺着镜头盖往下淌,在取景框里划出扭曲的泪痕。 画面里,肖锋的背影在雨幕里越来越小,裤管上的血渍混着雨水,洇成暗褐色的花,像一朵朵在泥泞中盛开的荆棘。 后半夜三点,安置点的帐篷亮起灯时,雨终于小了。 阿婆的孙子虎子拽着肖锋的衣角:"叔叔,你膝盖在流血。"孩子的小手冰凉,却把肖锋的裤脚攥得死紧,指尖发白。 "没事。"肖锋想笑,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,喉咙像被砂纸磨过。 他蹲下来,虎子突然扑进他怀里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"我爷爷说,好人都要被雷劈...你别被劈啊!"那哭声稚嫩却撕心,像针扎进人心。 帐篷外传来骚动。 老周带着救援队冲进来,雨衣上沾着草屑:"肖组长! 村后那道山梁塌了!"他抹了把脸上的水,"要不是您提前让我们布控,那俩躲在柴房的娃..." 肖锋没听完。 他扶着帐篷杆慢慢坐下,膝盖的疼像有人拿锤子在敲,一下一下,敲进骨髓。 虎子趴在他腿上,眼泪把他裤腿洇出个小水洼,温热的,像春天的第一滴融雪。 天亮时,雨停了。 安置点的空地上,二十多面锦旗在晨风中展开,布面被雨水洗得发亮,猎猎作响。 最前面那面红布上,"官为民死,不负青天"八个字还带着露水,在晨光中微微发亮。 陈阿婆颤巍巍地递来一碗姜茶,手背上的老年斑像片秋天的枫叶,茶香混着辛辣扑面而来:"肖同志,喝口热的。" 肖锋接茶的手在抖。 这是他当公务员八年来,第一次有人用"同志"称呼他,带着股热烘烘的、带着灶火味的温度。 手机在帐篷里震动。 他摸出来,屏幕亮起的瞬间,苏绾的消息跳出来:"副组长举报信已被压下,但有人建议把你调离一线。" 他坐在小马扎上,望着帐篷外挤得密匝匝的村民——张婶举着刚蒸的馒头,王叔扛着自家编的凉席,虎子正把捡来的野菊花插在矿泉水瓶里,歪歪扭扭地放在他脚边。 "他们不懂。"他对着手机轻声说,声音哑得像砂纸,"真正的权力,不在办公室。" 膝盖的疼突然加剧,他扶着帐篷杆想站起来,眼前发黑。 虎子尖叫着去扶他,民兵们冲过来,七手八脚把他架上担架。 "医生!医生!"有人喊。 肖锋闭了闭眼,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,像面鼓,一下一下,敲在雨水洗过的空气里。 担架被抬起时,他瞥见帐篷外的天空——蓝得透亮,像块刚擦过的玻璃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