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皮鞋"啪嗒"掉在泥里,石板地的青苔滑得他膝盖一软,整个人跪在祠堂前的水洼里。 泥水溅上裤管,浸透衬衫下摆,贴着皮肤像块冰,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。 "阿婆。"他抬头,雨水糊住眼睛,睫毛上挂着水珠,视线模糊却坚定,"我不是来命令您的。"喉结滚动,声音沙哑如磨石,"我是来求您先走一步。" 祠堂里的抽气声比雨声还响,像是空气被骤然抽紧。 老杨的烟杆"当啷"掉在地上,溅起的泥点落在他裤腿上,像墨点溅上宣纸。 阿婆的手指松开红布,牌位露出半截,"你...你跪我?"她的声音轻得像风,却震得人心颤。 "万一淹了。"肖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水从指缝间流下,混着汗与泥,"您家三代的牌位,我赔。"他说每个字都像在嚼碎玻璃,舌尖发苦,"新祠堂,新牌位,刻名的时候,让您孙子握着我的手——您看行不?" 老杨冲过来要拉他,被他用眼神止住。 那眼神里有痛,有恳求,更有不容退让的决绝。 阿婆的皱纹里积满雨水,她盯着肖锋胸前的党徽,那枚金属在雨里泛着冷光,却让她想起五十年前,村里发大水时,那个背着她趟过齐腰深的水、把她送到高地的解放军排长——他胸前,也有这么个闪着光的东西。 "你疯了?"老杨蹲下来,声音发颤,"真敢这么说?" 肖锋撑着石板起身,膝盖传来钝痛——旧伤又犯了,像有根锈铁钉在骨缝里搅动。 他摸出手机,屏幕上的地形图被雨水泡得发皱,那是他冒雨在村口高处拍的:"阿婆,您看这道山梁。" 他指着图上的褶皱,指尖因寒冷而微微发抖,"雨水往低洼村汇,明早太阳一晒,这几处(他点了点滑坡隐患点)准塌。"他喉咙发紧,声音低沉如闷雷,"现在不动,明天不是搬家,是..." "收尸。"老杨接过话头,声音哑了。 他突然扯下自己的雨衣,裹住阿婆的牌位,"走! 先去安置点! 我背您!" 人群开始松动。 有年轻后生搓着手过来:"肖组长,我家那几间破屋,搬就搬吧。" 转移队伍刚动起来,王婶突然喊:"李奶奶还在屋里!她瘫了!" 雨幕里,两间土坯房在山脚下若隐若现,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翻卷,像垂死挣扎的手。 肖锋没说话,直接往那边跑。 土坯房的木门反锁着,他踹了三脚才踹开,门轴发出刺耳的“吱呀”声。 李奶奶缩在发黑的被子里,床头摆着半瓶没喝完的藿香正气水,药味混着霉味在鼻腔里弥漫。 "奶奶,我背您。"他蹲下来,民兵要接,被他挡住。 李奶奶的手像枯枝,搭在他肩上时轻得让人心慌,皮肤薄得像纸,脉搏微弱如蚁行。 他刚直起腰,膝盖传来撕裂般的疼——旧伤复发了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 "肖...肖组长?"民兵想换他。 "走。"他咬着牙,雨水顺着下巴滴在李奶奶手背,温热与冰冷交汇,"再慢半分钟,山梁就该响了。"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