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拜玲耶看着那扇关上的门,又看向神色莫辨的贺天然,心情复杂到了极点。 她得到了远超预期的补偿,但也亲眼目睹了一场不见刀光剑影却更加残酷的家族倾轧。 “贺……总?” 贺天然一把坐回太师椅,语气缓和下来,却又好像消耗了大半精力,揉了揉眉心,没去看她: “这几天好好休息,调整状态,新的续约合同还有这次的补偿,会很快送到你经纪人手上,今天的事……彻底忘了它。” “明白……” 拜玲耶站起身点点头。 “回吧。” 贺天然摆了摆手,示意她可以离开了。 拜玲耶再次道谢后,快步走到了包厢门前,只是在握上门把手的前一秒,她又重新转身,问出了一个,她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—— “贺总……您刚才说的那些估值……20亿……我……真的值那么多吗?” 这句期期艾艾的不确信钻进了男人的耳膜,一直揉着眉心的贺天然,他的手终于是放了下来,他抬起头,看向这位站在门口,一脸惊魂未定,目光中又带着莫名期许的异域美人。 “粉丝经济一向都是泡沫,一戳就破,而所谓的偶像价值,无非也只是看你站在哪个平台,出现在什么镜头里,又被什么样的品牌与人物簇拥,而撕下虚有其表的包装,你……当然是不值的。” 贺天然站起身,拿起角落里的一把伞: “而这次的上市,其实你存在与否,都不会耽误计划,艺人20亿的估值,可以是你,也可以是温凉,可以是苏小桐,甚至是新剧快要定档的孙彰文老师,可能他们现在的艺人估值会略低于你,但公司的总估值是不会变的,知道……为什么吗?” 他走在拜玲耶跟前,递过伞,姑娘接过,双手握于胸前,本是垂着的头,也随着贺天然的接近而慢慢扬起,嘴里说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: “因为,我是在你这里……才值这个价?” “不,在我这里,你会值更多……” 正说着,男人突然眼前一黑,脸颊处传来一片柔软的湿热,他一怔之间,拜玲耶已然是恢复了原状。 “那就祝我们未来……合作愉快咯,贺总~” 拜玲耶捋了捋秀发,妩媚一笑,转身开门而去,待到她人影彻底消失,门锁合拢发出一声脆响,彻底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声响。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拜玲耶身上那缕甜腻的香水味,混合着冷掉的茶香,形成一种诱人的气息。 “啧,看来贺总又俘获了一枚美人的芳心呢。” 一个带着戏谑的女声,从包厢内侧的阴影处响起。 贺天然缓缓转头,看着从未离开的余闹秋,她步履从容地走到方才陶微坐过的位置,云淡风轻地坐下。 “八千万买一个吻,换你,你愿意吗?” 男人走回主位,没有坐,而是拿起桌上的小茶壶,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。 余闹秋闻言,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,低低地笑了起来,肩膀微微颤动。 她伸手拿起一只空茶杯,在指尖灵活地把玩着,目光却像带着钩子,牢牢锁住贺天然。 “八千万——?” 她拖长了语调,每一个字都裹着蜜糖般的嘲讽: “贺总,您这账算得可不太精明。那八千万,是买她闭嘴,买她继续为公司卖命,买她那份‘心甘情愿’的谅解书,至于那个吻……顶多算个添头,或者说,是拜小姐自作聪明的一点投资?至于,这些钱能不能买到我的吻……” 她放下空茶杯,发出“磕”的一声闷响: “那要看贺总你能不能让我也升升值了。” 贺天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而是手捧茶壶,将话题拽回到了现实: “戏看够了,说正事,你们余家对地产方面经营有术,我弟弟海港区那边的项目你父亲更是深度参与,但西北区那块地,你们怎么看?” “那块地啊?”她嗤笑一声,语气干脆利落:“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” “说具体点。”贺天然声音低沉。 “具体?” 余闹秋挑眉,双手交迭在桌上,收敛住脸上戏谑的神情,难得是露出一副认真的神色: “好,既然你想听点具体的,那我就具体跟你说一下这块地的情况有多糟糕。 首先,这块地区位劣势明显,距离港城主城区超过四十公里,周边五公里内没有任何像样的基础设施,没有规划中的地铁线路,连主干道都要绕行;其次,土地性质尴尬,虽然是建设用地,但容积率被限制在1.5以下,意味着你盖不了高层,只能做低密度项目,资金回报周期被无限拉长。” 她语速平稳,数据信手拈来,对这块地了如指掌,显然是贺元冲找到余家帮忙时,他们已经考察过了。 “最关键的是,西北方向,那是生态保护区和水源地的方向,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有大规模开发计划,政府如果不带头投入,社会资本压根就不会跟进。” 她顿了顿,给出致命一击: “我父亲之前也考察过那边,结论是,除非你能让市政府把新的高铁站或者国际机场规划到那儿,否则,未来十年,那块地的价值增长率,能跑赢通胀就算奇迹了,它现在的价值,基本就锁死在地价本身,甚至可能因为持有成本和资金占用,像你说的那样变成负资产。” 贺天然沉默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但眼神愈发深沉,余闹秋的分析,与他掌握的情况分毫不差,甚至更透彻。 这块地,确实是陶微精心挑选出来“恶心”他的礼物。 “所以……” 余闹秋总结道,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、带着算计的弧度: “贺总,您用海港区项目未来五年百分之五的利润,换来了一个十年内都看不到回报,甚至可能持续吸血的‘负资产’,这笔买卖,从纯商业角度来说,亏大了!” 在地产方面,作为余家继承人的余闹秋确实足够专业,三言两语,就将贺天然刚刚那场“胜利”剥得体无完肤。 贺天然与她对视着,包厢内陷入一种紧绷的寂静。 “我想,我得走了……” 余闹秋站了起来,裙摆拂过椅面,没有发出丝毫声响。 她并没有立刻转身,而是居高临下地看了贺天然一眼。 “该说的,我都说了,这块地,就是个泥潭,你非要往里跳,我也拦不住……” 她语气轻描淡写,拎起放在一旁的手包,动作优雅,仿佛刚才那句“亏大了”的论断只是随口一提的客观事实,并不值得过多纠结。 余闹秋走到包厢门口,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,停顿了片刻,却没有立即按下,她微微侧过头,光线从门缝透入,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一道明暗分界线。 “贺天然,你今天让我看了一出好戏,这世上,能逼得陶微阿姨和贺元冲割地赔款、颜面尽失的,估计就只有你了,可是……你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。 你说一场好戏,结局却泄了气,你还不如把白阿姨叫来,一道赶尽杀绝来的痛快呢~” 她的话像是一句随口的感慨,说完,她不再停留,推门而去。 门被拉开一条缝,走廊的光线与门外的风雨声短暂地涌入,随即又被合拢的门扉迅速切断。 “咔哒。” 锁舌归位的声音清脆而决绝。 另一房间,听着连续三次的关门声,温凉的心猛地一跳。 轩榭内和隔壁包厢,同时陷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、却同样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。 只有雨声,络绎不绝地下着。 温凉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,她看着曹艾青,用气声问道: “隔壁包间的人都……走了吗?他……知道我们在这儿?” 曹艾青没有回答,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面墙,仿佛在与墙那边独自留下的男人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。 她的沉默,本身就是答案。 几秒,或是几分钟的死寂之后—— “咚……” 一声沉闷、却异常清晰的锤击声,从隔壁传来…… 声音不大,却像直接敲在人的心鼓上…… “咚咚……” 又响了两声,是五指攥成的拳头,不轻不重地敲在横亘在三人之间的那面墙上。 隔着一堵墙,贺天然的声音低沉地传来,穿透雨幕和砖石,清晰地落入轩榭内两个女人的耳中,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、疲惫又冰冷的沙哑: “……听够了吗?” 第(3/3)页